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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這個角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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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這個角度

之所以會選這瓶水蜜桃味的沐浴露, 並不是因為千曉有多喜歡水蜜桃,也不是對於鐘離用的那瓶味道不滿意,

僅僅是因為在一眾貨架裏, 只有水蜜桃的最便宜,不僅打了八八折, 還是三合一功效, 集洗發露、潔面乳、沐浴露為一體的大成者, 一瓶更比三瓶強, 瓶子連起來可繞提瓦特三圈!

太強大了。

以前的她對三合一嗤之以鼻, 現在的她對三合一逐瓶珍惜。

她抱著沐浴露走到港口,推開大門,院子裏空蕩蕩,並沒有鐘離的身影, 千曉已經習慣了,她走到浴室裏將水蜜桃沐浴露放到架子上, 迫不及待地打開花灑, 脫衣服, 她要先體驗一下這款三合一。

三泵擠在手心,她深吸一口氣, 在心裏默念:未來的日子能不能省下一筆就看你的了!

不要小瞧我和三合一之間的羈絆啊!

千曉在頭發上打起泡沫後又對著臉胡了一胡, 最後拿著浴花把全身胡了遍。

當她最後沖完身上的泡沫後,興沖沖地跑到鏡子前,幹幹凈凈, 效果不錯, 千曉當即便在心裏給這瓶三合一打了滿分。

她把沐浴露放回原處, 穿衣服時看到鐘離原先的空瓶子,空了瓶子還殘留些許的苦艾香, 千曉思考一會把瓶子擰開,灌水後擰上上下搖晃,嘩啦幾下瓶子再次充滿了泡沫,

她把涮瓶子的水往身上一澆,一點不浪費,把剩餘價值榨得幹幹的。

苦艾的氣息在她彌漫開來,

千曉回憶起鐘離給她撐傘那天身上便是這般味道,苦艾和檀香的融合,令人疏遠的味道。

也不清楚是不是這種味道的原因,令她面對鐘離時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,她對待客卿永遠不太敢像對待炔星或堂主那樣自由灑脫。

洗完澡之後又到了一天中的傍晚,千曉捶著腰,在院子中找地方坐下來,靠著椅背望著天空發呆,借著太陽的餘暉晾幹頭發,很多下班的日子,她都是這樣度過來的,

但在現在的世界裏,不管多晚,客卿總會回家,夜晚的她便不是一個人,而只要第二天早起一些便可以遇見準備出門的鐘離,這樣白天的她也不是一個人。

以前一個人獨居久了,還沒想過有一天她竟會在夜晚降臨前下意識地等待某個人回家。

即便現在的兩人時間錯開,共同相處的時間不多,可比起以前,總會多些陪伴感。

可即便這樣又如何呢?

千曉伸出五指對著天空,透過指縫看著來往的海鷗,還有五天她就要離開了,不用寄人籬下不就是她一直所想要的嗎?

說對未知環境不擔憂是假的,但她沒理由繼續住下去,鐘離收她最低的房租,允許她分期賒賬,千曉把拳頭握起來,感嘆鐘離真是個絕世好房東,

可只是絕世好房東嗎?

他為她做了把長弓;

他陪她去了幾次山泉;

他教她寫毛筆字;

他在雨天為她撐了一把傘;

他給她扔屋頂上差點被憋死,等等,這點可以暫時不想,

總之,千曉放下手,長發隨著風沾滿了桂花的香氣,這是桂花的季節,他想客卿也許不僅僅是房東,也是朋友。

可工作就是工作,工作的時候千萬不能談感情。

千曉嘆了口氣,

黑色的皮革做成的手套在眼前一閃而過,

“他為什麽總戴著手套啊!”

千曉坐起來,撓撓頭,覺得現在的思維十分混亂,不能再繼續放空下去了,有句話怎麽說來著?人醜就要多讀書,這扯哪去了?不是這句。

反正就是多讀書,她現在很亂,亂得莫名其妙,就要多讀書!

她回到自己的屋子,拿起她不久前從鐘離那借的《叢林童話》,自從借來她還一次沒看過。

千曉窩在床上,翻了起來,

半幹的長發散發著淡淡的桃子香,她的目光跟隨著指尖,

第一章是青蛙和毛毛蟲的故事,千曉覺得有些幼稚,

第二章是熊和刺猬,千曉覺得老套,

第三章是螞蟻和大象,森林裏還有大象呢?千曉打了個哈欠,

......

沒過多久,困意襲來,千曉也不想東想西了,果然還得是讀書,她歪著頭睡了過去,書本從手裏滑落,定格在第十九章的故事,關於野豬和松鼠的。

書案上燈盞火光搖曳,此時鐘離剛剛回家,透過窗戶他看到少年散發熟睡的模樣。

安安靜靜地不說話,倒有幾分乖巧,鐘離想著,他看到被丟在床前書,走進去撿了起來,合上放回千曉的桌前。

鐘離給千曉熄滅了燈,走到浴室準備洗澡休息,

千曉有個習慣,就是使用一個東西前要將這個物品的包裝紙撕掉,她認為這樣顯得簡潔大方好看,另一個就是她窮買的東西不多自己也分得清記得住。

但很容易導致別人不知道這個物品到底是個啥玩意,就比如現在的鐘離。

剛才鐘離走進千曉房間裏時,少年身上的味道已經很淡了,他的關註點又在別處,自然而然忽視了千曉身上的味道從何處來的,

可當浴室的水霧彌漫開來,溫度上升,鐘離擠了下新買的沐浴露,塗抹在身上的瞬間,水蜜桃味道瞬間炸開,芳香十足,少女心爆棚。

整個浴室除了鐘離,全都洋溢著粉色泡泡。

“......”

鐘離不做聲地站在花灑下,試圖把會讓某個酒鬼詩人吐槽幾百年的味道洗掉,

很遺憾的是,三合一真的很強大。

花傘沖得越久,這味道越歷久彌新經得起考驗。沒有前調、中調、後調,只有一往無前,濃得不會掉。

“......”

鐘離停頓,

鐘離思考,

鐘離有些想不通,

以普遍理性而論,只有腌料才能這樣經久不散。

如此看來,在明天出門前,水蜜桃的味道會一直粘著他。

鐘離看好了一個琉璃盞,明天到貨他要去拿,這個門是必須出,但絕不能帶著一身水蜜桃味道出門,否則晚節不保。

他記得臥室裏還有些留雲發明的浴鹽,留雲住在仙人洞天,山間草木繁多,清心琉璃袋等數不勝數,由此制出的浴鹽想來氣味便也是如此帶著草本穩重的氣息。

他打算再用一遍留雲的浴鹽將水蜜桃的氣息遮住。

為了避免衣服也會粘上水蜜桃的味道,鐘離拽起一旁浴袍穿上,將腰帶系上後,浴袍特殊的結構和穿法讓他領口微張,鐘離大步走出浴室,

可巧這時千曉剛睡醒從房間裏出來,

四只眼睛眨眨眨,

千曉看著只穿著浴袍的鐘離,有點石化,雖然她本來就是石頭,按照設想她應該非常迅速地逃離這個讓人尷尬的現場,再怎麽說她到底是女孩子,萬一在這樣的情況下暴露身份丟了工作怎麽辦?可視線偏偏牢牢地焊死在了鐘離微張的領口,若隱若現,有點好看。

“……”她真的服了她自己。

千曉把頭低下,要回房間,卻被鐘離喊著,又不得不與他對視,低聲道:“先生,你洗澡了?”

說完又後悔,簡直是睜眼說瞎話,穿成這樣不是洗澡還能幹嘛,總不能是一向端正的客卿忽然想不開了要開睡衣派對?

畫面太毀世界觀,千曉多想一秒都腦仁疼。

鐘離的聲音把千曉從無措的想象中拉出,

他並不知道千曉是女孩子,因而雖然穿著有些隨意,但也坦然,

“有事問你。”他緩緩說道。

聲音落在染著桂花香的涼風裏,酥酥的。

他神色端莊、大方,千曉奇怪地臉熱,腳忍不住抓了抓地板,不敢直視鐘離,最好能盡快逃離現場,

青年的發尾沾了水,洗過澡的身體微微冒著熱氣,靠近時帶著水蜜桃的氣息打破一向的清冷氣質,給現在這種奇怪的場景增添幾分不一樣的意味,

“先生可要問什麽事?”

“浴室中的沐浴露可是小千新買的?”

他負手往千曉這走來,潔白的浴袍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,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除了浴袍空無一物的衣服,偏偏又神色如常,讓人不會多起非分的念頭,或者根本是不敢起這個念頭。

這種情況下,千曉不想跟鐘離正面接觸,她怕鐘離突然犯抽邀請她一起洗澡,當然這是不可能的,可惡,果然腦子亂了什麽鬼念頭都能冒出來。

千曉回答鐘離是她買的時眼神躲閃,她註意到鐘離竟然還戴著手套,她真的有些疑惑,就在她盯著鐘離手的時候,鐘離已經靠近了,

兩人相距不過二十公分,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胸口的起伏,

這一次鐘離分清了千曉身上的香氣也是水蜜桃的。

兩個身形反差明顯的人站在門前,溫暖的燈光投影到身上,柔和著氛圍裏的寧靜,

“三合一呢,便宜大碗還很香。”千曉腦子一抽補充道,又尷尬地笑了笑,露出兩個虎牙,明明香得過分的桂花卻怎麽也壓不住少年洗過澡後沐浴露的氣息。

“……”

他看著長發散下來的千曉,少年性格跳躍乖張,在他面前又故意拘著禮貌。

若不是那天喝醉了酒,恐怕在少年搬走之前他都見不到那樣任性的一面。

少年的頭發看上去很柔軟,鐘離指尖動了動,她微微嘆氣,

若要離開,走得幹脆點便好。

“沐浴露很好。”他說,“離開時記得帶走。”

交代完這句,鐘離轉身離開,留著千曉站在原地,心臟猛然間漏了一拍,剛剛所有的尷尬頃刻間消散,她楞了楞,原來他專門出來就是說這個嗎?

“我的三合一被嫌棄了呢,明明很好用的。”她莫名地有些委屈。

千曉轉身回去坐在書桌前發呆,學生時期養成的看書必困、桌前必呆的好習慣她堅持到現在。

外面是黑的,鐘離拿著浴鹽經過的時候她看不到他,但鐘離能看到她。

少年看上去悶悶的,鐘離在窗前站了會,沒有說話。

暖黃色的光打在千曉的臉上,

光影柔和,讓少年整個人都顯得那麽軟。

那種莫名煩躁的情緒又水一般地蔓延到鐘離的心頭,他輕皺眉頭,不過與這男孩居住一個月,他分不清這種令他煩躁的情緒的由來,

就在這時,千曉忽然擡頭,長發跟著她多動作從兩側散去,

千曉看著什麽都看不到的窗外出神,鐘離卻能清晰地看到千曉,

窗子邊上的人,圓眼烏黑晶亮,眉宇間淡淡的英氣被長發中和。

他並不擅長思考年輕男孩的心思,二十多歲的年紀,是思維漫天飛的年紀,或許那個吟游詩人多少有些了解。

鐘離不再多看,走向浴室。

屋外花灑沖水的聲音傳來,千曉眨了下眼,下意識往外看去,什麽都看不清,

客卿在洗澡嗎?

千曉想。

可他不是剛洗過嗎?

洗兩遍?

千曉只知道洗衣服要洗一遍後再過一遍水,客卿洗澡還有這個習慣嗎?

她托著臉,忽然鼻子動了動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陌生的味道,

帶著苦澀的香氣,

她忽然明白為什麽鐘離要她把三合一帶回去了,原來不是嫌棄,只是味道他不喜歡。

千曉噗嗤笑了,她反應過來後腦補著鐘離冷著個臉,渾身蜜桃香的模樣。

但剛剛鐘離剛才身上就是水蜜桃的氣息,

千曉聞聞自己,不知道新的沐浴露能不能壓下去?

她後知後覺,原來客卿是有備用的啊!

反正不是嫌棄她的三合一,千曉那點小委屈也就化開了,夜晚實在是安靜,千曉在桌子前趴了會,腰有些酸,便想著出去走走,

在外面沒走幾步,又有點累,幹脆坐在桂花樹下,不知不覺地,便開始聽著鐘離洗澡時的水聲發呆,白天鐘離就坐在這個位置上,她在裏面洗澡。

到了晚上,位置完全反了過來。

她安靜地聽著浴室裏傳來的聲音,客卿穿著浴袍的樣子在面前浮現,

這人可真高啊,又挺拔端正,普通的浴袍都穿得那麽好看。

不,千曉想,客卿能看上的浴袍絕不是一般的浴袍,一定很貴。

院子裏很香,桂花簌簌地落下,千曉奇怪自己這幾天為什麽總會在夜裏醒來,

“不是真上年紀了吧?”千曉撓撓頭,

這時,大門那傳來一個聲音,“石頭,石頭。”

千曉站起來,是風野,她過去把大門打開,“你又半夜下山了?”

“你以為來這一趟容易嘛,你什麽時候搬走?”

千曉說:“五天後吧。”

“得,來早了。”

千曉笑了,“不讓你白跑,我最近買了瓶沐浴露回頭給你裝點帶走?”

“你給這玩意幹嘛,我在山裏又不用這個。”

“是啊,”千曉坐在樹下,托著臉,“風野,我還是懷念那段你是野豬我是野人的時光。”

風野:“……”

又是野人又是野豬的,誰教她這麽形容的,都啥跟啥啊。

他坐在千曉旁邊,“你想回去嗎?”

“我暫時不想回山裏,摩拉克斯走了,聽說他就是在這裏離開的,我想留下來。”

“我不是說這個。”風野說,“我問你還想回自己的家嗎?”

自己的家,她原先的世界嗎?千曉明白風野的意思了。

“想,一直都想。”她說,“可關於家的一切我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了,我甚至想不起媽媽的臉。”

“可你說她愛你。”

千曉點頭,“她愛我。”

“那就是要回去。”風野拍了拍千曉的肩膀,“既然這樣,就不要想著回山裏了,好好地在跟人一起生活吧。”

聽到這話,千曉一頓,她看著風野,“你總是很會說話。”

風野笑笑:“那當然,行了,我要回去了,這個東西給你,想你自己也不會做的。”

他遞給千曉一個小包裹,

“這是什麽?”千曉接過放在手裏沈甸甸的。

“等會拆開不就知道了?我走啦。”

“等一下,”千曉喊住了風野,“你沒想過來璃月港生活嗎?”

“想過,但我不會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山上有堅果啊。”

千曉知道風野很喜歡吃山上的一種長在很高樹上的堅果。

為了吃,願意一直住在山裏,哪怕出去要跑好久的路也在所不辭,確實很符合風野的個性。

千曉點點頭,“路上小心。”

“放心。”

她拆開風野給的包裹,裏面是一把由羽毛和鋼鐵制成的箭,剛好能匹配她的長弓。

千曉勾起嘴角,微微笑著。

浴室內的水聲早就結束了,鐘離無意間聽到了千曉在說摩拉克斯。

他的神名。

他聽見千曉說之所以來到璃月港,是因為摩拉克斯的死亡,

鐘離想少年本是帶著對摩拉克斯的告別心情來到人間,住進了摩拉克斯的家,陰差陽錯,機緣巧合。

看著千曉瘦削的身影,她說忘記了自己的家,她說想家。

鐘離沈思,少年曾說自己住在山裏,可這又怎麽回事?

是夜,奧藏山上,留雲借風真君化作人形,研究自己的料理機,一陣風經過,料理機下的火苗微動,

“何人擅闖本仙的洞天?”

留雲轉過身,推下了眼鏡,卻看見鐘離就站在她的身後,

“帝……君?咳咳,帝君深夜造訪,可是有事吩咐?”

鐘離走到石桌前坐下,留雲關掉料理機給鐘離泡了杯茶,

鐘離品了口,“奧藏山的茶水和從前一樣。”

“是啊,”留雲說,“和從前一樣。”

鐘離放下茶杯,看往遠處,山巒起伏連綿,一輪明月高懸,

他問:“你可聽過琥牢山那邊有什麽人居住?”

留雲仔細想了想,搖搖頭,“沒有,那一帶對於凡人來說較為危險,一時失神便會被琥珀困住,哪還會去那裏居住。”

“確實,”鐘離又道,“有個孩子曾告訴我他久居山中,從她和好友描述的來看應該是琥牢山。”

留雲皺眉,“琥牢山那裏石珀頗多,地勢高光照好因而樹木密度高,常有樵夫為采稀有木材和石珀而在山腳定居,旁人問起,為圖方便,便說家在山中,也許帝君口中的孩子便是這樣。”

鐘離想他和千曉初次相遇時她確實是樵夫的裝扮,

只不過後來他教這孩子如何束發,才讓她用簪子把頭發別了個規矩,

但那身衣服,千曉還穿著,

鐘離道:“嗯,有道理,琥牢山靠近光華林,地勢險要,不易出入,進山後常要一兩天方能離開,那孩子還說自己想家,又記不得家中人的面孔。”

留雲道:“早些年,山脈或有運動,導致附近一帶有小規模坍塌,如帝君所言,那孩子想來是早年經歷了變故,也是可憐。”

留雲接著問:“帝君說的這個孩子是誰?”

“堂主招了一個小生接替往生堂前會計的職務。”

留雲所言之事鐘離都知道,聽千曉說後也如此猜想過,只是覺得這樣的經歷對於年輕的孩子過於沈重,使得他又來問了一番。

“帝君今夜前來只是問這一件事?”

“嗯。”鐘離道,他看著天邊的月亮,“這孩子生性古靈精怪活潑愛笑。”

留雲看著鐘離,沒有說話。

鐘離站起身要走時,留雲喊住了他,“帝君,上次新研制的浴鹽您試過了嗎?”

說到這,鐘離想到千曉的那一瓶水蜜桃味道的沐浴露,有些頭疼,

他對留雲說,“若還有的話我再帶點回去。”

山間風清氣爽,留雲說:“從帝君來便聞到一股桃子的香氣,還以為帝君是不喜歡我研制的浴鹽,換了其他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來這水蜜桃的味道壓根沒蓋住。

“這段時日頗閑,我研制了不少,您看看。”留雲找出浴鹽。

鐘離不動聲色地挑出了幾瓶冷松杉木和清心琉璃的,當最後一瓶苦艾的拿出,他看到了兩瓶水蜜桃的,

留雲試探問道:“帝君可是喜歡這個味道。”

鐘離面無表情:“談不上。”

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蜜桃香,留雲奇了怪了,談不上喜歡還用味道這麽濃的。

鐘離又說:“但那孩子挺喜歡的。”

他猶豫下,把這兩瓶也拿走了。

一小堆浴鹽擺在桌子上,鐘離袖口輕輕一揮,全部收入囊中,對留雲說:“多謝。”

“帝君客氣了。”

現在天冷了,他眺望著遠處的雲海,光華林那一帶有架在空中的木橋,清心生長的時候常藥民背著籮筐走在木橋上登頂采摘,

他對留雲說:“再過過幾日的霜凝結降下時,替我收集一瓶。”

留雲沒有多問,她猜想帝君這個奇怪的要求也許是為了剛剛提到的那個孩子?於是應了下來。

*

後半夜,千曉迷迷糊糊地被凍醒了,她揉著眼睛起床把窗戶關掉,

風野送給她的一包東西就靠在墻角,千曉走過去,抽出一根箭,拿在手裏掂了掂,很有分量,可以看出來制作的人用了心。

她穿好鞋子,從口袋裏把長弓拿出來,走到屋外,

這幾天她只練習了拉弓,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真實的箭,

她學著記憶中動漫裏人物拉弓的模樣,咬著牙拉出一定地距離後松手,

嗖——的一下,箭射.出了半米後直直地落在地上,

啪嗒一聲,千曉郁悶了,

她連續試了好多次,都是這個樣子,千曉不服氣,她已經能輕松地把弓拉開了,怎麽配上箭倒用不出力量了?

總不能遇到危險左手拿箭右手持弓分開用吧,一個負責戳死對方,一個負責錘死對方?合則半米不到,分則各自肉搏?

千曉不服氣,拿著弓和箭對著院中的桂花樹,一點點後退找著目標,過於投入的她沒有聽到身後院子大門打開的聲響,而後她撞到一個溫暖的胸膛,

千曉拿著弓和箭的手還舉著,她下意識回頭,恰好此時鐘離低下頭看她,

琥珀色的眼眸低垂,是月亮抹上的溫柔,周圍溫溫熱熱地是琉璃袋的苦香和蜜桃味的柔和,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鐘離。

束在千曉頭頂的頭發輕輕柔柔地蹭著鐘離的下巴,

千曉甚至能感受到鐘離平穩的呼吸上下起伏的熱氣,一點點地,落在臉上,癢癢的。

像羽毛一樣,

從前上學還是工作時,也有不少男孩子追過千曉,無一不失敗,他們吐槽千曉就像個不開竅的石頭,滿腦子只有吃飯和學習,根本不懂情情愛愛。

千曉對於這一點並不認同,她看過很多愛情小說和電影,並且有著豐富的幫助分析閨蜜男朋友的經驗,只不過她有時確實遲鈍,

但為什麽現在,好像也沒那麽遲鈍了,

和鐘離對視時,下意識地反應居然是這個角度,她只要輕輕地墊腳,便能吻上面前人的唇。

剛剛好的角度。

風吹葉動,聲響沙沙,她小聲地說:“先生,您出去了?”

“嗯,出去了。”

也許是因為距離太近的原因,鐘離的聲音不大,尾音帶著點不均的氣息,落在耳畔酥酥的。

她本以為鐘離會慢慢後退,拉開距離,可鐘離沒有,他反而出手千曉扶住了千曉的肩膀,

“先生?”

“別動。”

少年很瘦,肩膀的骨頭甚至硌手。

鐘離的目光從千曉的肩上一點點移到握著弓和箭的手上,最終,他的手然後覆蓋在千曉的手上,

細膩的觸感隔著衣服一路向前,所經之處癢癢的,

他輕輕地勾著千曉的手指,教她如何發箭,

鐘離認真專業,沒有多餘的動作,公事公辦的態度,

可指尖的摩挲,讓手套上溫涼的皮革不知不覺地沾染上了溫度,千曉蹙著眉頭,弓弦隨著鐘離的力度扯著她的手指,

有些疼,她想擡頭看一看鐘離,讓他慢點,

但這個距離實在太近,她又不敢擡頭,

鐘離的五指覆蓋在千曉的手掌上,錯進她的指縫,少年的手指纖細潔白,

他後拉,千曉腳步跟著一點點後撤,直到鐘離松手,箭離弦,

千曉因為脫手的後力慣性地往後退,再一次重重地撞進了鐘離的懷裏。

利箭將一簇桂花擊落,桂花香落了滿地,

鐘離已經將手拿開,可剛剛力度仍舊留在千曉的手上,

隨著呼吸的起伏,血液流淌,蔓延全身,她呆呆地看著散了滿地的花,以及躺在花旁的箭羽。

鐘離問千曉,“學會了嗎?”

但現在的千曉有些亂,她茫然地點頭,根本不知道自己學會了還是沒學會,還是說,從剛剛開始,她的註意力早就不在學與不學上了。

她看著鐘離,高大,挺拔,漸變的發尾,淡淡的檀香……

千曉覺得有些亂,亂得想需要一個人靜靜。

她跟鐘離告別後,拿著弓和箭的手臂垂下,慢慢地嘆了口氣,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那一下心臟會沒有緣由地發緊。

鐘離回到房間後,* 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,坐在桌前翻了起來,

晦澀的古文他能流暢的閱讀,可自從翻開這一頁後,他停留了好久,

他知道千曉從他這拿走了一本童話書,

此前,在萬文集舍,紀芳正給幾個孩子包書,鐘離過去發現孩子們買的這幾本《叢林童話》和千曉之前的那本古文裏的故事一樣,

他記得千曉說看不懂書裏的文字,便從紀芳這裏把這本童話買了下來,

知道直接給千曉,少年也許因為害怕花錢還禮而拒絕,

思來想去,便告訴千曉他房間裏的書可以直接借走,

鐘離把這本童話放在了書架下面,如果千曉想要借書,這本便在顯眼的位置,

至於會不會誤拿了其他書,鐘離相信以千曉的實力,只能看懂這一本。

*

千曉躺在床上晃悠著二郎腿,清冷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,照在千曉的臉上,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細想她二十多年的人生,以及千年的石頭生涯,

關於原先的世界她記得一部分,也忘了一部分,她最不明白的是自己記得初中那些整天東跑西跑的朋友,卻把與父母相處的點滴記憶忘了大半,

每次想到母親她心頭總熱熱地,明明記憶所剩不多,明明忘記了母親的面容,但只要一想到她就想哭。

有時千曉暗自發誓一定要重新拾起這些溫暖。

那關於這個提瓦特世界的溫暖呢?

風野、堂主、炔星、儀官姐姐、溫迪、客卿,還有……

陽光下身著白袍的身影,站在小河的對面,匆匆一瞥,她從沒記住的容顏,

摩拉克斯啊,

千曉把手放在眼睛上,閉眼感受著黑暗,她是為了他來的璃月港啊。

從他死後的那天,千百年來的心好像空了一些。

今夜風很吵,睡不著,亂了的心也許需要平靜下。

*

次日,天還沒亮時,千曉走出了房間,鐘離那邊的窗戶還亮著,她想客卿這是沒睡嗎?

千曉多看了兩眼,走出了大門,

門鎖的聲音傳到書桌旁鐘離的耳邊,他挑開窗戶只看到千曉離開的背影。

千曉往玉京臺的方向走去,水池上的荷花還沒開放,她爬了幾層臺階,氣喘籲籲地摸索到舉辦請仙典儀的地方。

這裏有幾個值班站崗的千巖軍,空蕩蕩的廣場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香爐,天色尚未破曉,琉璃百合合攏,在夜晚亮晶晶的,空氣中是淩晨的氣息,

千曉第一次走在這裏,微涼,寂靜。

她走到香爐前,雙手合十,在心裏默念:抱歉,我早該來的,也許您根本不記得我了,但我一直很感恩您讓我擁有了人的形態,能夠再次漫步行走於世間,無論如何,您都是一個偉大的神明,謝謝你,巖王帝君。

謝謝你,摩拉克斯。

千曉睜開眼,本想離開,卻毫無準備地被前面忽然出現的人臉嚇到,

媽呀!這誰!

她緊急後撤,

在野外經常遇見盜寶團,但明目張膽進入璃月港,還闖進了玉京臺的還是頭一次聽說,

“巖王帝君在上,我今天抽死他都是他自找的?”說著千曉從口袋裏掏出長弓與箭,

弓和箭從一個小口袋裏忽然的出現給面前人嚇得不輕,

他趕緊擺手,“小哥小哥,你誤會了,我是好人!”

“壞人都說自己是好人。”

按照設想,千曉應該拿起弓和箭帥氣地瞄準對方,

可現實卻是她對武器還不熟練,瞄了半天,直到趴在石階上睡覺的貓都喵了一聲,她還是沒瞄準。

那人看她拿著武器有些急了:“遠處還有千巖軍,你別驚動了他們。”

千曉剛剛太著急,把千巖軍給忘了,有他們在,就算面前的是個壞人諒他也不敢做出什麽舉動來。

於是千曉收起弓箭,聽這人解釋。

“那個,小哥,我是慕勝,每天都來拜巖王爺,你要是常來就知道我了。”

千曉警惕道:“那你說點什麽證明一下,還有為什麽要嚇我。”

“我可沒嚇你,我是看你是個新面孔,有些奇怪,我近視,沒控制住,湊近了些。”

“是這樣啊,那我向你道歉。”

“無妨無妨,咱都是來敬拜巖王爺的,不必如此。”

接著,慕勝告訴千曉自己住得如何遠又是如何來敬拜巖王爺的,又連續講了好多跟巖王帝君有關的事故,大部分千曉都在風野那聽過,還有一些千曉沒聽過的民間小事,很有意思。

千曉對那些民間小事格外有興趣,

兩人聊了起來,

慕勝說,“我給你說點別的吧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慕勝想了想,“光說你印象也不一定深,不如這樣你去找點東西來,我給你講。”

“餵餵,”千曉抱著胳膊,“我誠心聽你講你怎麽還難為人呢。”

“這些都覺得為難的話,也不是很誠心啊。”

千曉被慕勝懟得啞口無言,她甘拜下風,“那你說,要什麽?”

“什麽都行,這樣吧,琉璃百合,鐵礦,食物,清心,一種我給你講一個。”

“……”

千曉轉身就要走,

這不是誠心不誠心的問題,這分明就是在難為人,琉璃百合還好說,真要她去野外挖礦石?她就一把長弓,拿箭射嗎?

還有清心,雖然千曉對這種植物很好奇,也一直在等機會去跟白術他們上山采藥,但到底是在高山上的,沒個裝備齊全,她總不能徒手攀巖,說幹就幹,人生是曠野她說走就要走吧?

慕勝發覺千曉壓根不按套路出牌,一把拉住千曉的袖子,“算了,我講給你聽吧。”

千曉笑盈盈地說:“好。”

慕勝覺得自己中了這小子的圈套。

聽完慕勝講完巖王帝君關於財神、歷史之神、爐竈之神、開拓之神的故事後,千曉給慕勝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,

慕勝有些驚訝,“小哥,你這是做什麽?”

千曉說,“為您對帝君的一片赤誠。”

慕勝給千曉回了一揖:“也為您對帝君的一片赤誠。”

兩人告別後,千曉獨自走向右邊的觀景臺,

這裏值日的千巖軍不多,千曉趴在欄桿上,看著遠處黑漆漆的海面閉上眼,

這裏也許是離摩拉克斯最近的地方,

沒過多久,耳邊傳來幾聲衣物摩擦的聲音,千曉以為是千巖軍來趕她了,睜開眼,看到的卻是站在她身邊的鐘離。

“先生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見你出門早,跟來看看。”

千曉想自己是出來的很早,“我吵到先生了?”

鐘離搖搖頭,

千曉問鐘離什麽時候到的,

鐘離輕頓,他來的時候慕勝正在跟千曉講關於巖王帝君的故事,

他看見了這兩人彼此做揖,

但面對千曉的提問,他回答:“剛到。”

“先生,”千曉閉上眼,有些困了,“等日出的時候我陪你去吃早飯吧。”

鐘離看著趴在欄桿上的少年,閉上的雙眼烏睫修長,他點點頭,“好。”

千曉閉著眼睛說:“那先生不要去新月軒也不要去琉璃亭,咱們去萬民堂,吃包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敬拜完摩拉克斯的千曉心裏終於輕松了,說話的聲音是她自己都註意不到的柔軟,

但她已經睡了過去,

日出沒多久就到了,

鐘離推了推千曉:“小千,破曉了。”

千曉睜開眼,海面的盡頭與天交接的地方被晨光刺破,逐漸鋪滿片片金光,

風吹動千曉額前的劉海,連著外套的帽子一圈白色的絨毛隨著風顫抖,

她深深地吸了口氣,黑暗之後便是黎明,

她對鐘離笑著,露出兩顆虎牙,“客卿,走,吃包子去!”

鐘離算是發現了,只要和少年吃飯,他總要跟著吃包子。

*

千曉和鐘離並排沿著玉京臺的階梯往下走,衣裳花沐浴在晨光裏,可惜現在的天氣見不到蝴蝶,

千曉擡頭看鐘離,鐘離目光平視著前方,他走路的姿態也是筆直端正的,千曉不由地也跟著把腰直起來,可沒堅持多會,又松松散散起來,

她比鐘離矮上一頭,稍微垂眸便能看到鐘離的腰,青年寬肩窄腰,一顆神之眼漫不經心地系在其後,千曉放慢了腳步,

在她看來,神之眼都好生難得,炔星對他的那塊神之眼格外珍惜,別再腰間,低頭就能看到,

達達利亞的那顆水神之眼也是,都是放在可以註意到的地方,

而客卿就掛在身後,鏈子看著也不粗,被誰偷了都不知道。

等等,炔星是不是說這不能輕易摸來著。

千曉好奇心又起來了,她腳步不知不覺放得極慢,兩人逐漸從並排變成一前一後。

鐘離發現千曉不在了,轉身去找,卻發現少見正鬼鬼祟祟地弓著腰盯著他的屁股看。

“……”,鐘離皺眉,“你……”

話在嘴邊實在不知道怎麽說出,

千曉當即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猥瑣,曾幾何時,她跟在人家後面看痛包時也曾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懷疑過是小偷。

她趕緊解釋起來:“好奇先生的神之眼。”

“這個嗎?”說著鐘離竟直接把身後的神之眼解下,發尾蹭過,像一顆折射著晨光的寶石。

鐘離大方地遞給千曉,“好奇便拿去看。”

風野和炔星都說過神之眼是很重要的東西,客卿他就這樣拿給她看了嗎?

千曉搖搖頭,不去接,“我只是看看,先生趕緊收起來,別弄掉了。”

“掉不了,”鐘離笑了笑,掛了回去。

千曉快走幾步跟鐘離一齊,初日的光鋪滿磚瓦道路明亮,將二人的身影拉得悠長,

路的盡頭,千曉回眸看了眼,此刻他們影子偶爾重疊在一起,偶爾分開,她故意走慢了兩步,好讓兩人的影子一般長。

*

他們在路口分別,千曉去上班,鐘離去花錢。

回到往生堂的時候,正好遇上不蔔廬的白大夫,千曉笑著跟他打了招呼,“白大夫,這麽早出門啊?”

白術背著藥簍,脖子上的長生瞇瞇眼看著千曉,七七從身後探出頭,慢慢對千曉說:“去……采……藥。”

白術笑道:“今日得閑,去采些草藥。”

千曉若有所思點頭,問白術下次可不可以帶她一起,白術告訴她山路難走,若真有決心去,定要做好準備。

千曉應著,她繼續朝往生堂走,

炔星依舊在拿著掃把掃大門口的落葉,

千曉看到他定時定點地在門口刷新,忍不住笑了起來,

炔星扛著掃把,“你笑啥笑,來工作這麽開心的話把我的這份也幹了。”

“你的活我可做不來。”千曉走過去,“吃早飯了嗎?”

“吃了,”炔星看到千曉手裏還剩個包子,“但還能再吃點。”

千曉把包子分給炔星一半,剩下一半塞進嘴裏,儀官小姐正在整理告示牌,

“姐姐!”千曉走過去,“早上好!”

“小哥上午好啊。”儀官小姐擦擦手,問千曉,“房子看得怎麽樣了?”

千曉回答:“街道那片我的租不起,看中了一個在港口邊的,一間小屋,也不大。”

“港口邊?”儀官小姐問,“那離客卿家很近啊。”

提到客卿,掃地的炔星支起耳朵,

千曉繼續說:“不近,他在南邊,我在北邊,還挺遠的。”

炔星湊過來,“那離我那還挺近了。”

千曉意味深長拍拍他的肩膀:“咱倆真是窮一塊了。”

“去去去去,誰跟你窮一塊。”炔星撣撣自己的肩膀,“我還要等著發大財呢。”

儀官小姐捂著嘴看著這倆活寶笑。

胡桃的酬賓活動一套又一套,千曉幫儀官小姐整理了會牌子兩眼一黑又一黑。

“姐姐,這個買一送一,真的不會被打嗎?”

儀官笑著說:“咱們這不會,更何況傳單基本都是炔星發的,要打也是打他。”

“餵餵,”炔星抱著賬單路過,他幽幽地看著千曉和儀官小姐,“說我壞話說得這麽明目張膽呢。”

千曉說,“我和姐姐都是好人,怎麽會說壞話呢,咱這叫實話。”

炔星拉過千曉衣領,“給我幹活去。”

儀官小姐招手,“先等下。”

炔星應聲松手,忽然的一松讓千曉因為慣性往後一個踉蹌,

“炔星!”

“略略。”

儀官小姐:“別鬧了,來,千曉。”

她拿起旁邊的包裹遞給千曉,包裹很大,但不怎麽沈。

千曉問儀官小姐:“姐姐,這是啥?”

“一床被子和兩件棉衣。”

千曉抱著包裹,依稀能聞到洗衣服是留下淡淡的皂角香以及舊木櫃子才有的松香。

“這些都收了很久吧?姐姐。”

“是啊,這不天冷了拿出來了嘛。”

千曉有些想收下,因為她真的很需要這些過冬,但又不想白要人家的東西,還是這麽多。

儀官小姐看出了千曉的擔憂,笑著解釋:“你放心拿著就好,這些都是我弟弟用舊了的,我還怕你嫌棄呢。”

聽到這話,千曉放心地抱著包裹,笑著說:“姐姐大恩大德,千曉終生不忘。”

炔星湊過來:“姐姐!姐姐!姐姐!我呢!我呢!”

儀官小姐說:“人家跟我弟弟差不多的身形,你看看你和千曉差多少,嗯?”

千曉笑得肚子疼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,炔星,說你胖呢!”

“這明明是誇我高!”炔星朝著千曉揮了揮拳頭。

“行啦,行啦,等海燈節我送你們一人一樣禮物可不就平了?快去工作吧。”

“好——”千曉和炔星齊齊答應著。

抱著包裹走進往生堂,千曉美滋滋地跟往桌子上放賬單的炔星炫耀:“真好啊!”

炔星低著頭給賬單分類,邊整理邊說:“可能因為你像她弟弟吧。”

“你見過儀官姐姐的弟弟嗎?”

炔星搖搖頭。

*

賬單真的好多,每一筆錢都要分門別類的分好,有時候一筆錢不僅要計入兩個賬戶,還要分給兩個部門。

快到月底了,千曉有些忙,她算著這段時間的用水、易耗品,又分門別類地把職工薪酬分了。

忙活完這些,她熟練地抽出屬於客卿的那部分看了看,

這些天她筆算心算的能力也是練出來了,還好提瓦特的貨幣最小值是一摩拉,四舍五入下,還算是好計算的。

她擦擦額頭的汗,賬單上全是客卿的瀟灑記錄:午飯在離家近的琉璃亭,又買了些古玩字畫,點了幾場戲,品了翹英莊的茶,在晚飯前還去新月軒吃了些甜點……

千曉想這真是早上跟她去吃了頓包子委屈到了,不然怎麽又是琉璃亭又是新月軒地補償自己。

她要累死了,不知道搬走之後,沒人約束著點,客卿會不會更變本加厲。

但好像即使她在那,也約束不到什麽。

下班時間炔星來找千曉告別,見千曉還在奮筆疾書,他走過去:“以前這個點不都做完了嗎?”

“月底了,挺多的。”千曉顧不得跟他說話,她記完手裏的單子看了眼窗外,氣溫降下來後,天也黑得早了,

她跟炔星說:“這邊的都審核完了,這是做好的,直接就能拿去總務司報帳,對了,有幾張沒有經辦人的簽章,不能用,你回頭找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炔星說,“你趕緊回去睡覺吧。”

“行。”千曉嘴上這樣說著,卻把案上的賬單往無限口袋裏裝,“堂裏的都弄完了,還有些客卿的我帶回去加加班,你檢查下是不是這些。”

炔星憋不住吐槽:“千曉,你勤奮得讓我感到陌生。”

“我一向如此。”她朝炔星眨眨眼。

*

今夜,鐘離因為去了一趟望舒客棧回來得很晚,按照以往的時間,千曉早該睡下,可是這一次她的屋子亮著光。

鐘離走到窗前,看了許久,千曉都沒發現他。

猶豫片刻,他擡起手,敲了敲千曉的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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